五百零一、这也太不要脸了吧
作者：柳岸花又明
深夜10点半，沪城青浦区的制衣连锁基地异常安静，街道上基本没什么人影，只有两旁的路灯努力撑起一片昏黄光幕。
偶尔有几只小土狗窜出来，它们好奇的盯着淩志轿车，眼睛在车灯的照耀下，亮的好像一双玻璃球。
大晚上的，还真有点吓人。
“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
商妍妍瞧着窗外，突然歎一口气：“以前这条马路上总是停满了豪车，淩晨5、6点那些工厂还在赶制衣服，大排档更是通宵的营业，没想到转眼就变了。”
“制衣行当嘛，它与政策还有市场挂钩的。”
陈汉升不以为然的说道：“其实这是灾难也是机会，如果别人没撑过去，你爸这次撑过去了，他说不定还能扩大规模呢。”
“真能撑过去了，那也因为你的帮忙！”
商妍妍好奇的问道：“火箭101不是破产了，存摺上的200万是哪里的？”
陈汉升不吱声，眼睛注视着道路，拐过一个弯以后才说道：“前面就是你家吧。”
“对啊，没想到你还能记得。”
商妍妍也乖巧的转移话题，很显然“200万”的出处不是自己能打听的。
在商妍妍家里的制衣厂里下车后，放眼望去厂房也是黑漆漆的一片，只有不远处的五层小楼才有一丁点亮光。
人是一种潜意识生物，如果陈汉升不晓得商妍妍家里破产，他会觉得这很正常啊，晚上不就应该这样嘛。
不过知道商妍妍家里破产后，再看这样的景象，总有一股萧条的味道。
“走吧，我爸他们还没睡觉。”
商妍妍领着陈汉升走向那栋小楼，她家的织衣厂属工厂和住宿一体的格局，青浦区这里似乎都是这样的。
前面是厂房和员工宿舍，后面是老闆和保姆的住宿区，不过现在没保姆了，只有一对消极低沉的中年夫妻。
敲门前，商妍妍迟疑了一下：“今晚的事······”
“我懂。”
陈汉升很聪明：“我们是从学校过来的，原因是你和我借钱，我恰好也有，所以就来签个借条，仅此而已。”
楼道里灯光很幽暗，不过商妍妍眼里闪着光，因为她正看向陈汉升。
“谢谢你。”
商妍妍突然紧紧抱住陈汉升，用力勒到胳膊都疼。
这是个褒贬不一，口碑两极分化很严重的男生，个性突出，爱憎分明。
学校里讨厌陈汉升的大有人在，比如讨厌他的嚣张、霸道、学习差、不是一个听话的学生······
不过喜欢他的更多，商妍妍就是其中之一。
“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。”
商妍妍抬起头，灼热的鼻息打在陈汉升脖子上。
“想你妈的好事呢？”
陈汉升一把推开她：“老子借你钱，你居然还要缠着我一辈子，恩将仇报吗？”
······
“咯吱~”
商妍妍打开门，看到父母都坐在沙发上，两人身边都摆着一盒烟，电视黑着屏幕，如果不是自己回来，客厅里大概只有时钟摆动的声音。
“妍妍怎么回来了？”
商富荣乍一见女儿很吃惊，更诧异的是后面还跟着一个男生。
商富荣认识陈汉升，印象也很深刻，除了商妍妍经常提及“我们班长多么多么牛逼”，上次接触时商富荣打算请客的，不过陈汉升没有赴约，为他剩下一顿饭钱。
“小陈呀，晚上好。”
商富荣一扫刚才的颓势，脸上浮现和蔼可亲的笑容，还沖着商妍妍埋怨：“哎呀，小陈过来你也不早说，不然我带他去八珍楼吃点虾蟹宵夜嘛。
”
“商老闆太客气了。”
陈汉升笑着说道，他也在打量商富荣。
两口子看上去都衰老了很多，商富荣原来就被酒和女人掏空了身体，现在的气色更差了，佝偻着身体就和小老头似的；
商妍妍母亲以前戴的是翡翠绿的宝石戒指，后来又变成金银戒指，现在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。
“不要叫商老闆，我喜欢听商叔叔。”
商富荣并不知道陈汉升来意，也在琢磨着女儿和陈汉升此行目的。
“难道是两人关係定下来了，所以专门带给我们看看？”
商富荣和老婆对视一眼，夫妻俩想一起去了。
“妈，下点速冻饺子吧，班长晚上没吃什么饭，我也有点饿了。”商妍妍说道。
“噢，好。”
商妍妍母亲打开冰箱，拿出饺子走向厨房，商富荣也假装过去帮忙，顺手关起厨房的门说道：“如果真是妍妍确定的男朋友，我们应该怎么办？”
“还能怎么样，妍妍一直就喜欢陈汉升，这是好事。”
商妍妍母亲打开煤气，开始煮饺子。
“就是因为她很喜欢，所以我才问怎么办。”
商富荣有些急躁：“这种关係第一次上门，我们还能不给红包？”
商妍妍母亲沉默半响：“应该给，但是现在没有。”
商富荣犹豫了一下：“我记得还有一些钱的······”
“那些你想都别想。”
商妍妍母亲直接拒绝了：“那是生活费，我们全家的生活费，还有两三个月就过年了，你总不能让妍妍喝西北风吧？”
“我喝西北风！”
这个时候，商富荣还是显露出曾经几百万身家的豪迈气息：“你把我的那份拿出来，我到时随便捡点烂菜叶子都行，但是妍妍的面子不能落下。”
商妍妍母亲很理解丈夫的习性，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妥协了：“那你去拿吧，记得用红包装一下，这样正式一点。”
“还用你说。”
等到饺子煮好，商富荣端着出去，“笑哈哈”的说道：“小陈，这是你阿姨亲手调的酱料小菜，一定要好好尝尝。”
商富荣就是这样一个人，他只要面子撑住了，自信也随之而来，厨房里的中年女人擦了擦眼角，深深的吸了几口气，也是堆满笑容的走出去。
沪城女人的手艺还是不错的，尤其小菜看上去很精緻，陈汉升尝了一口，又酸又甜又清脆。
“慢慢吃，慢慢吃。”
商富荣一边说，一边掏出刚刚装好的六百块红包：“小陈，上次来叔叔忘记了，这次你可千万要收下啊，以后和妍妍好好相处，我们家妍妍长得漂亮，性格也很好，虽然不会做饭，不过以后可以请保姆的嘛······”
陈汉升看到红包愣了一下，心想怎么回事，我是来当债主的，怎么变成扶贫对象了？
另外，这话的意思也不对啊，商妍妍当我女朋友？
她自己都不敢这么想，做梦都不敢往这个方向做啊。
“爸！”
商妍妍脸上火辣辣的，这个笑话真是闹大了，陈汉升身上可是有200万的存摺，总资产更不知道有多少。
“我们回来······”
商妍妍心急就想说出口。
陈汉升摆摆手拦住：“你要不要把他们带去卧室里，慢慢的解释？”
这是成熟而周全的做法，当着陈汉升的面，很多关节未必能讲清楚，不如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说道，这样会更加透彻。
“那行，你看会电视。”
商妍妍拉着父母走进卧室前，还贴心的打开电视。
这一等就是四十多分钟，陈汉升饺子吃完，就连《大宅门》都看了一集，商富荣一家才出来。
三个人眼泡肿胀，看来都哭过了。
“小陈······”
商富荣刚想说话，商妍妍母亲突然咳嗽一声。
“那个······汉升，不，陈总。”
商富荣连错两次，这才把“陈总”叫出口。
陈汉升咧嘴一笑：“叫啥都可以，总之我和商妍妍是同学，她应该和你们说了全部事情吧？”
“说了。”
商富荣看到餐桌上摆着一张存摺，他也没有翻阅，这肯定不会是假的。
“不过有个事啊，陈总。”
商富荣为难的说道：“妍妍要求拿出一定的抵押物，可是我们车卖了，存款也没了，家里这点东西也不值200万，要不先把工厂过户给你？”
“没有值钱的东西啊。”
陈汉升肯定不要制衣厂，这行当又不赚大钱。
不过，200万不是小数目，抵押还是不能少的。
“嗯~~”
陈汉升目光游动，最后落在商妍妍身上，她现在是进退两难，既不想陈汉升吃亏，又想帮助父亲。
“要不先算了吧，我也不去KTV了，再想想其他办法吧。”
商妍妍俯下身子悄悄耳语。
没想到陈汉升听了一愣，突然大声说道：“什么地皮啊，我不要地皮的，你怎么说这种话呢，虽然地皮也不错，可是我真的不想要。”
“对对对，我把这玩意忘记了。”
商富荣一个激灵反应过来：“这块地皮不是租的，家里的自留地，可以一纸协议转让给你，最多再去村里办个手续。”
“啊？”
商妍妍怔了怔，心想我什么时候说“地皮”这两个字了啊。
五百零二、你能假装男朋友和我说句话吗？
作者：柳岸花又明
商富荣也是说做就做，马上就把地契拿出来了，这个时候还没有“不动产权证书”，只是一张简单的“土地证”，上面有村里印章和区府的印章。
“哎呀，这可使不得啊，叔叔阿姨。”
看到地皮有着落，陈汉升的称呼也从刚刚的“商老闆”变成了“叔叔阿姨”，一边说着“使不得”，一边在灯下仔细研究地皮的面积和价值。
“差不多70亩。”
陈汉升心里嘀咕着，他目前也在圈地，不过那里是江陵的郊区，这里是沪城的郊区，价值完全没办法对等。
所以孔静能一口气申报了600亩，即使建邺的发改委砍一砍再减一减，最终也有400~500亩落地。
另外，只要这个厂每年的缴税达到某个标準线，租金就可以免除，国家和政府扶持私营经济的发展，力度还是很大的。
不过江陵区的电子厂只是第一阶段，站稳脚跟后肯定要向外发展，那就属第二阶段了。
陈汉升打算扎根长三角，沪城是肯定绕不开的。
“如果在沪城弄个厂，以后和人家吹牛逼都硬气啊。”
这样一想陈汉升就有些眼热，蓦然抬头，发现商富荣一家三口都盯着自己呢。
陈汉升“嘿嘿”一笑，又把土地证推回去：“感觉太佔便宜了，我拿着烫手啊，叔叔。”
商富荣虽然现在消沉了，不过做生意的经验还在，陈汉升这是典型的欲擒故纵，商富荣还是能看出来的。
当然他也很奇怪，自己就这点值钱的家当了，陈汉升还要“擒”什么东西？
“人吗？”
商富荣看了看商妍妍，又默默的摇摇头，女儿都快主动贴上去了。
这是免费的，不用“擒”。
“你是担心土地证不像房产证，所以心里不放心吗？”
商富荣试探着问道。
“这倒不是。”
陈汉升摇摇头：“手续越不正规，反而越好操作，我的意思呢，想再给商叔叔加点钱，这样你抵押起来不吃亏。”
“那你想要什么呢？”
商富荣马上问道，陈汉升肯定是有所图。
“我想拜託您一件事，周围很多厂都倒闭了。”
陈汉升用食指在桌上点了点：“我是外地人，打听起来不太方便，您是本村人，有空问问附近有没有哪家想卖地的，表面上以您的名义买下来，其实写我的名字，最好是连在一起的，大概300亩就够了。”
“这个简单啊。”
商妍妍她妈插嘴道：“周围那些邻居早就想卖地了，只是因为找不到买家，另外村委会那边也有点麻烦。”
商富荣看了一眼老婆，示意她不要打断，转而问陈汉升：“你要盖楼吗？”
“我不做房地产，那玩意太垫钱了，再说这里位置也不行啊，你们全是自有房，谁会买呢？”
陈汉升道出点实情：“其实我想开个电子厂，以后卖出去的产品落款是made in 沪城，档次一下子上去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商富荣心里有数了，盘算着这件事的难度。
“如果商叔叔帮我搞定一块地，我按照买价的5%返还给您，毕竟中间商也要扣点差价嘛。”
陈汉升笑着说道。
商富荣摇摇头：“差价就算了，你在关键时刻帮我，我不能赚这种钱，不过和我们家差不多面积大小的得在300万以上，你要做好心理準备。”
“4万块一亩吗？”
陈汉升盘算一下，现在这个时间段，港城农村一亩地差不多2000块左右，青浦区离着沪城市中心一个小时的车程，
这就20倍的差距了。
“还行吧。”
陈汉升觉得自己能接受，5500万虽然不少，可是这点钱根本不配看一眼沪城市中心的地价。
如果真的1000多万就拿下了沪城郊区300亩地皮，以后在这里种菜也是一种逼格。
于是，陈汉升半真半假说道：“到时我就紧紧裤腰带，过过苦日子呗。”
虽然陈汉升嘴里叫着苦，不过商富荣发现陈汉升并没有太犹豫，他就估摸着陈汉升可以动用的金钱更多。
“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建厂。”
商富荣问道，他没有问陈汉升这笔钱从哪里得来的，生意人不会直接打探这种隐私的。
“时间不好说，先扔在这里当空地都行。”
陈汉升没忘记自己佔便宜的事：“这里只有200万的存摺，我抽空再带100万过来，不能别人要价300万，商叔叔只要200万，顺便和您签了抵押转让协议。”
“行。”
商富荣也没推辞。
两人先写个借据，按完手印后陈汉升準备离开，
“这么晚了，在家住一晚呗？”商妍妍母亲说道。
“不了阿姨，我明天还得上课。”
陈汉升沖着商妍妍抬抬下巴：“你要不要在家休息？”
“你回去，那我肯定也回去。”
商妍妍和父母拥抱一下：“救命钱已经有了，你们就不要这么大压力，另外班长说的事，爸爸你要记在心上。”
陈汉升他们离开后，商妍妍母亲有些责怪商富荣：“陈汉升多加100万，你也不客气一下。”
“我客气什么？”
商富荣拿起存摺翻了翻：“陈汉升要是单纯的帮我，我肯定不要这100万，又或者说他愿意当妍妍的男朋友，地皮不要钱都可以送给他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们以后没可能，别把人得罪了。”
商妍妍母亲说道：“八字都没一撇呢。”
“不会有可能的。”
商富荣指着桌面说道：“红包还在那里，陈汉升这么聪明，他一定不是故意忘记的。”
商妍妍母亲转过头，那个代表着“见面礼”的600块红包安静的躺在桌上。
陈汉升甚至都没有拆过。
“我多收钱，其实也是为了妍妍。”
商富荣语气萧索的歎一口气：“她以后的生活，指不定是哪样呢。”
······
再次上路后，陈汉升就开始加快速度，淩志好像一道银梭在黑夜中穿行。
首先是这个车好，轻轻点一下油门就能维持速度，另外陈汉升想到以后可能在沪城拿到地皮，心情也比较激动。
唯一难受的是刚刚吃完饺子，坐着开车肚子很不舒服。
陈汉升几次想解开一点皮带，不过因为安全带的缘故，他不太好操作。
“这件事，最应该感谢的是你。”
商妍妍想了很久决定和陈汉升道谢，并且再次表达自己想当“情人”的念头。
“哎呀，你就别着急感谢了。”
陈汉升低头看了看自己饱胀的小腹，不耐烦的说道：“没看到我正难受吗，用实际行动帮我一下。”
“啊？”
商妍妍视线向下瞟了瞟，心想我都没说出口，他就已经这样认定了吗，还要指挥我做这种大尺度的事情？
只是因为借了200万给我爸吗？
商妍妍眼神有些複杂。
“快点啊，我憋死了。”
陈汉升催促道。
“emmmm······你要不要再忍一忍，高速上不太安全啊。”
商妍妍央求道：“回学校了我再帮你。”
她还担心陈汉升生气，赶紧又加上一句：“我不是不听话，只是从安全角度考虑的。”
“你有病吧，这能有什么危险。”
陈汉升很不耐烦：“你帮我弄一下就完事了，这么多废话！”
“真的这么急？”
商妍妍咬着红唇。
“快点吧。”
陈汉升双手握着方向盘，心想要不是有安全带挡着，老子就自己动了。
“好吧，我听你的。”
商妍妍终于妥协了，谁让自己喜欢他呢，于是她送出一个“男人都是坏孩子”的媚眼，就準备俯下身子。
“吧唧！”
她正弯腰的时候，头上突然被扇了一巴掌。
陈汉升气的是暴跳如雷：“我他妈开车呢，你把头伸过来做什么，车底下有美元啊，难道你没手吗？”
“用手啊？”
商妍妍心想早说啊，我还犹豫了好一会呢。
“吧唧！”
商妍妍伸手的过程中，她又挨了一巴掌。
陈汉升都快自闭了：“你能不能正常点，总是想搞点黄色啊，老子让你帮我松一下皮带，我只是饺子吃多了胸口憋闷！”
······
商妍妍误解了陈汉升意图，一路上被骂的狗血淋头，捂着脸也不敢反驳，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下子就过来了。
在财大校园里停好车，陈汉升一点都不想搭理商妍妍，转身就要离开。
“班长。”
商妍妍弱弱的背后喊了一句。
“有屁快放。”
陈汉升转过头。
“明天开始，我就决定当你情人了！”
商妍妍提出一个要求：“可是我从没当过你女朋友，你能不能用对女朋友说话的口气，和我讲两句吗？”
陈汉升打量她几眼，突然咧嘴一笑：“这好办。”
“嗯，我听着呢。”
商妍妍闭上眼睛，迎接着甜言蜜语的到来。
“我去洗澡了。”
陈汉升说了第一句。
商妍妍微微蹙了一下眉头，不过又很快舒展开来。
“刚刚一直在睡觉，没有看手机。”
这是陈汉升的第二句。
商妍妍觉得不对劲，突然睁开眼。
“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，你要那样想，我也没办法。”
这是陈汉升的第三句。
商妍妍已经快哭了，陈汉升平时和女朋友，就是这样的聊天语气啊？
作者：柳岸花又明
深夜10点半，沪城青浦区的制衣连锁基地异常安静，街道上基本没什么人影，只有两旁的路灯努力撑起一片昏黄光幕。
偶尔有几只小土狗窜出来，它们好奇的盯着淩志轿车，眼睛在车灯的照耀下，亮的好像一双玻璃球。
大晚上的，还真有点吓人。
“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
商妍妍瞧着窗外，突然歎一口气：“以前这条马路上总是停满了豪车，淩晨5、6点那些工厂还在赶制衣服，大排档更是通宵的营业，没想到转眼就变了。”
“制衣行当嘛，它与政策还有市场挂钩的。”
陈汉升不以为然的说道：“其实这是灾难也是机会，如果别人没撑过去，你爸这次撑过去了，他说不定还能扩大规模呢。”
“真能撑过去了，那也因为你的帮忙！”
商妍妍好奇的问道：“火箭101不是破产了，存摺上的200万是哪里的？”
陈汉升不吱声，眼睛注视着道路，拐过一个弯以后才说道：“前面就是你家吧。”
“对啊，没想到你还能记得。”
商妍妍也乖巧的转移话题，很显然“200万”的出处不是自己能打听的。
在商妍妍家里的制衣厂里下车后，放眼望去厂房也是黑漆漆的一片，只有不远处的五层小楼才有一丁点亮光。
人是一种潜意识生物，如果陈汉升不晓得商妍妍家里破产，他会觉得这很正常啊，晚上不就应该这样嘛。
不过知道商妍妍家里破产后，再看这样的景象，总有一股萧条的味道。
“走吧，我爸他们还没睡觉。”
商妍妍领着陈汉升走向那栋小楼，她家的织衣厂属工厂和住宿一体的格局，青浦区这里似乎都是这样的。
前面是厂房和员工宿舍，后面是老闆和保姆的住宿区，不过现在没保姆了，只有一对消极低沉的中年夫妻。
敲门前，商妍妍迟疑了一下：“今晚的事······”
“我懂。”
陈汉升很聪明：“我们是从学校过来的，原因是你和我借钱，我恰好也有，所以就来签个借条，仅此而已。”
楼道里灯光很幽暗，不过商妍妍眼里闪着光，因为她正看向陈汉升。
“谢谢你。”
商妍妍突然紧紧抱住陈汉升，用力勒到胳膊都疼。
这是个褒贬不一，口碑两极分化很严重的男生，个性突出，爱憎分明。
学校里讨厌陈汉升的大有人在，比如讨厌他的嚣张、霸道、学习差、不是一个听话的学生······
不过喜欢他的更多，商妍妍就是其中之一。
“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。”
商妍妍抬起头，灼热的鼻息打在陈汉升脖子上。
“想你妈的好事呢？”
陈汉升一把推开她：“老子借你钱，你居然还要缠着我一辈子，恩将仇报吗？”
······
“咯吱~”
商妍妍打开门，看到父母都坐在沙发上，两人身边都摆着一盒烟，电视黑着屏幕，如果不是自己回来，客厅里大概只有时钟摆动的声音。
“妍妍怎么回来了？”
商富荣乍一见女儿很吃惊，更诧异的是后面还跟着一个男生。
商富荣认识陈汉升，印象也很深刻，除了商妍妍经常提及“我们班长多么多么牛逼”，上次接触时商富荣打算请客的，不过陈汉升没有赴约，为他剩下一顿饭钱。
“小陈呀，晚上好。”
商富荣一扫刚才的颓势，脸上浮现和蔼可亲的笑容，还沖着商妍妍埋怨：“哎呀，小陈过来你也不早说，不然我带他去八珍楼吃点虾蟹宵夜嘛。
”
“商老闆太客气了。”
陈汉升笑着说道，他也在打量商富荣。
两口子看上去都衰老了很多，商富荣原来就被酒和女人掏空了身体，现在的气色更差了，佝偻着身体就和小老头似的；
商妍妍母亲以前戴的是翡翠绿的宝石戒指，后来又变成金银戒指，现在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。
“不要叫商老闆，我喜欢听商叔叔。”
商富荣并不知道陈汉升来意，也在琢磨着女儿和陈汉升此行目的。
“难道是两人关係定下来了，所以专门带给我们看看？”
商富荣和老婆对视一眼，夫妻俩想一起去了。
“妈，下点速冻饺子吧，班长晚上没吃什么饭，我也有点饿了。”商妍妍说道。
“噢，好。”
商妍妍母亲打开冰箱，拿出饺子走向厨房，商富荣也假装过去帮忙，顺手关起厨房的门说道：“如果真是妍妍确定的男朋友，我们应该怎么办？”
“还能怎么样，妍妍一直就喜欢陈汉升，这是好事。”
商妍妍母亲打开煤气，开始煮饺子。
“就是因为她很喜欢，所以我才问怎么办。”
商富荣有些急躁：“这种关係第一次上门，我们还能不给红包？”
商妍妍母亲沉默半响：“应该给，但是现在没有。”
商富荣犹豫了一下：“我记得还有一些钱的······”
“那些你想都别想。”
商妍妍母亲直接拒绝了：“那是生活费，我们全家的生活费，还有两三个月就过年了，你总不能让妍妍喝西北风吧？”
“我喝西北风！”
这个时候，商富荣还是显露出曾经几百万身家的豪迈气息：“你把我的那份拿出来，我到时随便捡点烂菜叶子都行，但是妍妍的面子不能落下。”
商妍妍母亲很理解丈夫的习性，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妥协了：“那你去拿吧，记得用红包装一下，这样正式一点。”
“还用你说。”
等到饺子煮好，商富荣端着出去，“笑哈哈”的说道：“小陈，这是你阿姨亲手调的酱料小菜，一定要好好尝尝。”
商富荣就是这样一个人，他只要面子撑住了，自信也随之而来，厨房里的中年女人擦了擦眼角，深深的吸了几口气，也是堆满笑容的走出去。
沪城女人的手艺还是不错的，尤其小菜看上去很精緻，陈汉升尝了一口，又酸又甜又清脆。
“慢慢吃，慢慢吃。”
商富荣一边说，一边掏出刚刚装好的六百块红包：“小陈，上次来叔叔忘记了，这次你可千万要收下啊，以后和妍妍好好相处，我们家妍妍长得漂亮，性格也很好，虽然不会做饭，不过以后可以请保姆的嘛······”
陈汉升看到红包愣了一下，心想怎么回事，我是来当债主的，怎么变成扶贫对象了？
另外，这话的意思也不对啊，商妍妍当我女朋友？
她自己都不敢这么想，做梦都不敢往这个方向做啊。
“爸！”
商妍妍脸上火辣辣的，这个笑话真是闹大了，陈汉升身上可是有200万的存摺，总资产更不知道有多少。
“我们回来······”
商妍妍心急就想说出口。
陈汉升摆摆手拦住：“你要不要把他们带去卧室里，慢慢的解释？”
这是成熟而周全的做法，当着陈汉升的面，很多关节未必能讲清楚，不如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说道，这样会更加透彻。
“那行，你看会电视。”
商妍妍拉着父母走进卧室前，还贴心的打开电视。
这一等就是四十多分钟，陈汉升饺子吃完，就连《大宅门》都看了一集，商富荣一家才出来。
三个人眼泡肿胀，看来都哭过了。
“小陈······”
商富荣刚想说话，商妍妍母亲突然咳嗽一声。
“那个······汉升，不，陈总。”
商富荣连错两次，这才把“陈总”叫出口。
陈汉升咧嘴一笑：“叫啥都可以，总之我和商妍妍是同学，她应该和你们说了全部事情吧？”
“说了。”
商富荣看到餐桌上摆着一张存摺，他也没有翻阅，这肯定不会是假的。
“不过有个事啊，陈总。”
商富荣为难的说道：“妍妍要求拿出一定的抵押物，可是我们车卖了，存款也没了，家里这点东西也不值200万，要不先把工厂过户给你？”
“没有值钱的东西啊。”
陈汉升肯定不要制衣厂，这行当又不赚大钱。
不过，200万不是小数目，抵押还是不能少的。
“嗯~~”
陈汉升目光游动，最后落在商妍妍身上，她现在是进退两难，既不想陈汉升吃亏，又想帮助父亲。
“要不先算了吧，我也不去KTV了，再想想其他办法吧。”
商妍妍俯下身子悄悄耳语。
没想到陈汉升听了一愣，突然大声说道：“什么地皮啊，我不要地皮的，你怎么说这种话呢，虽然地皮也不错，可是我真的不想要。”
“对对对，我把这玩意忘记了。”
商富荣一个激灵反应过来：“这块地皮不是租的，家里的自留地，可以一纸协议转让给你，最多再去村里办个手续。”
“啊？”
商妍妍怔了怔，心想我什么时候说“地皮”这两个字了啊。
五百零二、你能假装男朋友和我说句话吗？
作者：柳岸花又明
商富荣也是说做就做，马上就把地契拿出来了，这个时候还没有“不动产权证书”，只是一张简单的“土地证”，上面有村里印章和区府的印章。
“哎呀，这可使不得啊，叔叔阿姨。”
看到地皮有着落，陈汉升的称呼也从刚刚的“商老闆”变成了“叔叔阿姨”，一边说着“使不得”，一边在灯下仔细研究地皮的面积和价值。
“差不多70亩。”
陈汉升心里嘀咕着，他目前也在圈地，不过那里是江陵的郊区，这里是沪城的郊区，价值完全没办法对等。
所以孔静能一口气申报了600亩，即使建邺的发改委砍一砍再减一减，最终也有400~500亩落地。
另外，只要这个厂每年的缴税达到某个标準线，租金就可以免除，国家和政府扶持私营经济的发展，力度还是很大的。
不过江陵区的电子厂只是第一阶段，站稳脚跟后肯定要向外发展，那就属第二阶段了。
陈汉升打算扎根长三角，沪城是肯定绕不开的。
“如果在沪城弄个厂，以后和人家吹牛逼都硬气啊。”
这样一想陈汉升就有些眼热，蓦然抬头，发现商富荣一家三口都盯着自己呢。
陈汉升“嘿嘿”一笑，又把土地证推回去：“感觉太佔便宜了，我拿着烫手啊，叔叔。”
商富荣虽然现在消沉了，不过做生意的经验还在，陈汉升这是典型的欲擒故纵，商富荣还是能看出来的。
当然他也很奇怪，自己就这点值钱的家当了，陈汉升还要“擒”什么东西？
“人吗？”
商富荣看了看商妍妍，又默默的摇摇头，女儿都快主动贴上去了。
这是免费的，不用“擒”。
“你是担心土地证不像房产证，所以心里不放心吗？”
商富荣试探着问道。
“这倒不是。”
陈汉升摇摇头：“手续越不正规，反而越好操作，我的意思呢，想再给商叔叔加点钱，这样你抵押起来不吃亏。”
“那你想要什么呢？”
商富荣马上问道，陈汉升肯定是有所图。
“我想拜託您一件事，周围很多厂都倒闭了。”
陈汉升用食指在桌上点了点：“我是外地人，打听起来不太方便，您是本村人，有空问问附近有没有哪家想卖地的，表面上以您的名义买下来，其实写我的名字，最好是连在一起的，大概300亩就够了。”
“这个简单啊。”
商妍妍她妈插嘴道：“周围那些邻居早就想卖地了，只是因为找不到买家，另外村委会那边也有点麻烦。”
商富荣看了一眼老婆，示意她不要打断，转而问陈汉升：“你要盖楼吗？”
“我不做房地产，那玩意太垫钱了，再说这里位置也不行啊，你们全是自有房，谁会买呢？”
陈汉升道出点实情：“其实我想开个电子厂，以后卖出去的产品落款是made in 沪城，档次一下子上去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商富荣心里有数了，盘算着这件事的难度。
“如果商叔叔帮我搞定一块地，我按照买价的5%返还给您，毕竟中间商也要扣点差价嘛。”
陈汉升笑着说道。
商富荣摇摇头：“差价就算了，你在关键时刻帮我，我不能赚这种钱，不过和我们家差不多面积大小的得在300万以上，你要做好心理準备。”
“4万块一亩吗？”
陈汉升盘算一下，现在这个时间段，港城农村一亩地差不多2000块左右，青浦区离着沪城市中心一个小时的车程，
这就20倍的差距了。
“还行吧。”
陈汉升觉得自己能接受，5500万虽然不少，可是这点钱根本不配看一眼沪城市中心的地价。
如果真的1000多万就拿下了沪城郊区300亩地皮，以后在这里种菜也是一种逼格。
于是，陈汉升半真半假说道：“到时我就紧紧裤腰带，过过苦日子呗。”
虽然陈汉升嘴里叫着苦，不过商富荣发现陈汉升并没有太犹豫，他就估摸着陈汉升可以动用的金钱更多。
“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建厂。”
商富荣问道，他没有问陈汉升这笔钱从哪里得来的，生意人不会直接打探这种隐私的。
“时间不好说，先扔在这里当空地都行。”
陈汉升没忘记自己佔便宜的事：“这里只有200万的存摺，我抽空再带100万过来，不能别人要价300万，商叔叔只要200万，顺便和您签了抵押转让协议。”
“行。”
商富荣也没推辞。
两人先写个借据，按完手印后陈汉升準备离开，
“这么晚了，在家住一晚呗？”商妍妍母亲说道。
“不了阿姨，我明天还得上课。”
陈汉升沖着商妍妍抬抬下巴：“你要不要在家休息？”
“你回去，那我肯定也回去。”
商妍妍和父母拥抱一下：“救命钱已经有了，你们就不要这么大压力，另外班长说的事，爸爸你要记在心上。”
陈汉升他们离开后，商妍妍母亲有些责怪商富荣：“陈汉升多加100万，你也不客气一下。”
“我客气什么？”
商富荣拿起存摺翻了翻：“陈汉升要是单纯的帮我，我肯定不要这100万，又或者说他愿意当妍妍的男朋友，地皮不要钱都可以送给他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们以后没可能，别把人得罪了。”
商妍妍母亲说道：“八字都没一撇呢。”
“不会有可能的。”
商富荣指着桌面说道：“红包还在那里，陈汉升这么聪明，他一定不是故意忘记的。”
商妍妍母亲转过头，那个代表着“见面礼”的600块红包安静的躺在桌上。
陈汉升甚至都没有拆过。
“我多收钱，其实也是为了妍妍。”
商富荣语气萧索的歎一口气：“她以后的生活，指不定是哪样呢。”
······
再次上路后，陈汉升就开始加快速度，淩志好像一道银梭在黑夜中穿行。
首先是这个车好，轻轻点一下油门就能维持速度，另外陈汉升想到以后可能在沪城拿到地皮，心情也比较激动。
唯一难受的是刚刚吃完饺子，坐着开车肚子很不舒服。
陈汉升几次想解开一点皮带，不过因为安全带的缘故，他不太好操作。
“这件事，最应该感谢的是你。”
商妍妍想了很久决定和陈汉升道谢，并且再次表达自己想当“情人”的念头。
“哎呀，你就别着急感谢了。”
陈汉升低头看了看自己饱胀的小腹，不耐烦的说道：“没看到我正难受吗，用实际行动帮我一下。”
“啊？”
商妍妍视线向下瞟了瞟，心想我都没说出口，他就已经这样认定了吗，还要指挥我做这种大尺度的事情？
只是因为借了200万给我爸吗？
商妍妍眼神有些複杂。
“快点啊，我憋死了。”
陈汉升催促道。
“emmmm······你要不要再忍一忍，高速上不太安全啊。”
商妍妍央求道：“回学校了我再帮你。”
她还担心陈汉升生气，赶紧又加上一句：“我不是不听话，只是从安全角度考虑的。”
“你有病吧，这能有什么危险。”
陈汉升很不耐烦：“你帮我弄一下就完事了，这么多废话！”
“真的这么急？”
商妍妍咬着红唇。
“快点吧。”
陈汉升双手握着方向盘，心想要不是有安全带挡着，老子就自己动了。
“好吧，我听你的。”
商妍妍终于妥协了，谁让自己喜欢他呢，于是她送出一个“男人都是坏孩子”的媚眼，就準备俯下身子。
“吧唧！”
她正弯腰的时候，头上突然被扇了一巴掌。
陈汉升气的是暴跳如雷：“我他妈开车呢，你把头伸过来做什么，车底下有美元啊，难道你没手吗？”
“用手啊？”
商妍妍心想早说啊，我还犹豫了好一会呢。
“吧唧！”
商妍妍伸手的过程中，她又挨了一巴掌。
陈汉升都快自闭了：“你能不能正常点，总是想搞点黄色啊，老子让你帮我松一下皮带，我只是饺子吃多了胸口憋闷！”
······
商妍妍误解了陈汉升意图，一路上被骂的狗血淋头，捂着脸也不敢反驳，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下子就过来了。
在财大校园里停好车，陈汉升一点都不想搭理商妍妍，转身就要离开。
“班长。”
商妍妍弱弱的背后喊了一句。
“有屁快放。”
陈汉升转过头。
“明天开始，我就决定当你情人了！”
商妍妍提出一个要求：“可是我从没当过你女朋友，你能不能用对女朋友说话的口气，和我讲两句吗？”
陈汉升打量她几眼，突然咧嘴一笑：“这好办。”
“嗯，我听着呢。”
商妍妍闭上眼睛，迎接着甜言蜜语的到来。
“我去洗澡了。”
陈汉升说了第一句。
商妍妍微微蹙了一下眉头，不过又很快舒展开来。
“刚刚一直在睡觉，没有看手机。”
这是陈汉升的第二句。
商妍妍觉得不对劲，突然睁开眼。
“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，你要那样想，我也没办法。”
这是陈汉升的第三句。
商妍妍已经快哭了，陈汉升平时和女朋友，就是这样的聊天语气啊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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